第(2/3)页 “且慢。” 房玄龄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如暮鼓晨钟。 “陛下,储君监国以来,确有整肃吏治之举,但牵涉甚广,难免有操之过急之嫌。褚遂良虽为言官,却不该当庭妄议储君,此风不可长。但苏少卿弹劾之事,亦需彻查——若属实,当依法治罪;若属诬告,亦需还褚大夫清白。” 杨师道连忙附和:“房相所言极是。陛下,臣请将此案交与御史台和大理寺共同审理,以示公允。” 魏征却摇了摇头:“不可。大理寺已介入此案,若转交御史台,恐生推诿。依臣之见,可由陛下亲率三省长官共审,方显圣明。” 李世民的目光在诸位大臣脸上扫过:“诸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。不过朕忽然想起,贞观三年,褚遂良任起居郎时,曾在《起居注》中记载朕怒砸魏征奏疏之事,当时朕问他‘起居注能否修改’,他说‘人主当畏天命,畏人言,畏起居注’。如今他自己成了被记载的人,不知是否还能秉持这份敬畏?” 褚遂良浑身一颤,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落下。 殿中再度陷入死寂,唯有漏壶的滴水声清晰可闻。 “传朕旨意,”李世民淡淡道:“褚遂良暂革去谏议大夫之职,交大理寺拘禁待审。其占田一案,着长孙无忌、房玄龄、魏征三人共审,十日内结案。” 褚遂良绝望地叩首:“陛下!” “臣冤枉啊!陛下不能信太子的一面之词!” 李世民猛地站起身:“够了!” “你若清白,自会还你公道;若真有罪,便是朕也救不了你。退朝!” —— 魏王府。 魏王李泰盯着案头的密报,指尖在“褚遂良下狱”四字上反复摩挲,烛火将他投在屏风上的影子晃得破碎不堪。 柴令武走进书房:“魏王可是为褚大夫之事忧心?” 李泰眼底闪过一丝焦虑:“褚遂良是我在言官中的耳目,他若倒下,朝堂舆论便只剩太子的声音了。” 柴令武道:“当务之急,是如何救他出狱。” “苏亶背后是太子,此案又被陛下交给长孙无忌、房玄龄、魏征共审——这三人中,长孙无忌是太子舅父,魏征是太子少师,唯有房玄龄……” 李泰冷笑一声:“房相向来首鼠两端。” “如今太子势大,他未必肯为了一个褚遂良得罪太子。” 柴令武想了想道:“未必,房相虽谨慎,却最重律法章程。苏亶此次弹劾,看似证据确凿,却有一处破绽,史诃耽是粟特人,按《唐律》,胡商状告官员需先经鸿胪寺备案,登闻鼓院为何直接受理?” 李泰目光一亮:“你是说,苏亶越权?” “正是。”柴令武从袖中取出一卷《公式令》。 “登闻鼓院受理诉状,需先核查原告身份。史诃耽虽有勋位,却仍是‘昭武九姓’出身,按例应先由鸿胪寺译语官陪同递状。苏亶绕过这一步,便是不合律法章程。” 李泰一拍案几:“好个不合律法章程,只要揪住这一点,便可弹劾苏亶‘破坏法度章程’,进而质疑整个案件。一旦案件重审,拖延些时日,便能为褚遂良争取生机。” 柴令武却摇摇头:“这只是疥癣之疾。殿下可知,苏亶为何急着在朝堂上抛出此案?” “褚遂良屡屡在朝堂上替魏王说话,太子这是在断魏王臂膀。” 李泰的指尖在《公式令》卷角处反复摩挲,烛火将他眼底的算计映得透亮:“若以‘程序不合’弹劾苏亶,需有言官配合。御史台那边……” “已联络侍御史张玄陵。”柴令武从袖中取出密信,“此人素与苏亶不和,且曾因大理寺越权办案当庭驳斥过魏征。他若弹劾,朝堂必起纷争。” 李泰挑眉:“张玄陵乃山东士族,为何肯为我所用?” “因他胞弟张玄龄在太子麾下任率更令。”柴令武微微一笑,“兄弟阋墙,最易利用。张玄陵若能扳倒苏亶,既显刚直,又可压过胞弟风头。” “妙。”李泰忽然起身,在书房内踱步,“但仅凭程序漏洞,恐不足以救褚遂良。父皇虽重律法,却更重结果——若褚遂良强占民宅属实,程序瑕疵不过是小过。” 柴令武沉默片刻,忽然压低声音:“殿下可知,史诃耽之妻族,乃西市胡商首领安拂毗延?” “安氏?”李泰瞳孔骤缩,“那不是……” 第(2/3)页